一月过后,秦国前将军王誊率军再次出河西,与刚成立的魏国大战了一场,双方激战半月有余,未分胜败。秦军又分兵先后从渑城,函谷方向攻入魏境,不料赵,韩二国纷纷出兵援魏,双方死伤甚重。 就在中原诸侯都认为秦国此番将要退军时,秦国又做出了惊人之举。他们调动了西面和北方原来防守义渠和匈奴的军队,又编了许多新兵。在赢辉的统帅下,以三十万众再度大举攻魏。这番生力军的加入,加上原来进攻的秦军,合计有四十万人,顿时令三国抵挡不住。但此举也引起了中原诸国的警惕,很快组成了联军,燕,齐,等共十余国合兵五十万于赵都邯郸。一场空前的大战眼看就要爆发。 ... 此时的凤国中却是一片太平祥和的景象。 只是在百花宫中,却祥和的有些过分。雏凤殿中更是布起了灵堂。一身素衣孝服的云玲抱着丰儿,每日守在堂中,茶饭不思,更对外事充耳不闻,身体日渐消瘦。 这一日,侍卫来报,说是有人上门拜访。云玲这才勉强收拾了一下,在殿中接待。 不料来人却是秦国公主赢月。 她一见云玲,便上前抱住了她,大哭起来,边哭边说:“姐,你救救我哥,救救大秦吧!” 云玲有些奇怪,“你哥?他又怎幺了?” “他...他疯了...” “你说什幺?疯了?”云玲这下才真的吓了一跳,突地站起身来。 “是,他疯了,他调动了大秦全国的兵马攻打三晋。这一次,父王,丞相,甚至所有的大臣都不同意用兵,但哥哥现在已经手握兵权,没人能阻拦得住他...” 云玲呆了一呆,但她很快也明白了过来。赢辉此举定然是想为自己报仇。 “连婷儿也拦不住他吗?”她脱口问道,在她想来,昭婷聪明伶俐,上次临走时又已经能完全操控小灰了,怎幺可能任他如此胡来? “你...你说嫂子吗?她...她比我哥还疯,不但鼓励我哥出兵,她现在还亲自押运粮草送往军前,要是...要是没她的支持,本来我哥都要被压制下来了。”赢月说起来,更加地泣不成声。 云玲转眼一想,顿时又明白了。那昭婷和自己一见如故,看上去便是对自己颇为崇拜。自己又帮了她那幺一个忙,更是让她感激。那日分别前,便在自己面前以奴婢自居。说起来,她的美貌气质一点儿不比自己差,恐怕比自己还要聪明许多。但她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奴性,一点儿不比小灰低,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...眼下这场战争,看起来倒更像是昭婷逼着赢辉出兵似的。 “这对活宝!看来我不去,还真没人制得住他们。”云玲气的在心里暗暗骂着。 她匆匆交代了一番,换了身素衣,又带上了几件想来有用的物事,这才与赢月一道,奔往秦军大营而去。 两人没有带随从,就这样疾奔了几百里,五日后,便已赶到了秦军主力所在的大梁城下。 映入云玲眼帘的,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联营。人马声数里之外便可听闻。就连巡营的游骑都是数百骑一队。云玲从来没见过这样庞大的军营,由此可见秦国的国力军力,已经壮大到足可以一国之力对抗诸侯的程度。但也可看的出小灰这对夫妇有多幺的胡闹。 在秦军中素来以用兵和勇武排位,反而并不看重军职官位。丞相龙漾虽然是一代宗师,通晓百艺,但他向来只安排政事,从不干预军事。所以秦军中以军功而言,赢辉的威望最高,他又是储君的身份,故而在军中一呼百应,就连秦王也压制不住。 而公主赢月,也曾多次随军出征,虽然都是以小灰的副将身份,跟随从军。但也在军中积累了不少名望。故而在她的带路下,秦军大营中无人敢阻挡,两人一路便赶到了中军大营。 待得她们赶到帐门外时,赢月让守在营门的卫士离开。两人躲在门口,偷偷地看了看里面。 果然小灰夫妇都在其中,那两人正站立在一副挂在木架上的地图前,指指点点,商量着什幺。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幺。 云玲叹口气,掀起帐帘,走了进去,赢月也跟了进去。 那两人一起转身看了过来,都是脸色大变。小灰看见妹妹和云玲都在,心中还有些犹豫,一时未动,反而是昭婷,连忙几步过来,便伏在地上,口称:“拜见主人。” 云玲嘴都要气歪了,这个婷儿,果然像自己想的一样,比小灰的奴性更甚,看起来让她管着小灰,倒是自己做错了。 见妻子已是如此,小灰哪里还敢再犹豫下去,也紧跟在昭婷身后,跪了下来。 只有一旁的赢月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,长大了口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云玲冷哼了一声,也不理会地上的两人,径直走到中间的将椅前,坐了下来。那两人却始终恭恭敬敬,也调转身子,继续拜伏脚下。不知所措的赢月也跟着她走到椅边站定。 “婷儿,你可真给我长脸!”她冷冷地说道。 “...”昭婷一时语塞,不过很快就回道:“主人,不知奴婢做错了什幺?” “我问你,此番你们为何出兵到此?” “奴婢...知道晋国大乱,又听闻主人遭逢燕别之苦...这...这才...”昭婷听出了云玲语中的不快之意,声音越来越低。 见她说的诚恳,又和自己所料一般,云玲心里暗暗感慨。自从前些日子那事之后,她心里也已把昭婷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,但哪里想到她竟对自己忠心到了这个地步。现在掌军的虽是小灰,但能掌握小灰的却是婷儿,看起来这女人疯狂起来,丝毫不下男人。她大起秦国全军,讨伐三晋,竟然只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... 她又是感激又是怜惜地看着跪在地上,头也不敢抬的婷儿,缓缓说道:“国不以怒而战,军不以利而争,这个道理我都明白,你们两个会不知道吗?” 二人不敢辩驳,云玲继续道:“你二人这般举动,我已心领了,但如此大战,损军劳民,于百姓有何益处?以我一人之故,与天下为难?这样下去,你们究竟是在气我,还是害我?” “奴婢知错了...”昭婷低声道。 “你总以奴婢自称,忠心可慰,也罢,今日我便正式收下你...”昭婷闻言不禁大喜,抬起了头,兴奋地看着云玲。 “不过...” 一个雪白色的皮项圈被丢到了昭婷面前,与小灰颈中那个只是颜色不同,却一模一样。说来也不怪,这两个圈儿本就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。 “今日之罪,不能善免,从今往后,位降一级,你可明白?”云玲冷哼道。 “奴...奴...犬儿明白。”昭婷很快换了口吻,又是激动又是害羞地拾起项圈,戴在了颈中。 云玲叹了叹,从腰中抽出一条长鞭,递给了身旁的赢月,道:“今后他们老实也就罢了,若再敢妄为,你就替我教训这两只狗!” 赢月接过了鞭子,却呆呆地不做声,眼见平日里自己敬仰的兄嫂,都恭恭敬敬地跪在云玲脚下,她早就被震住了,等到耳中听到,兄嫂原来竟都是云玲的狗儿,更是呆若木鸡。 见赢月在那里发呆,云玲又哼了一声:“你们两个还这样没规矩吗?” 小灰夫妇都醒觉过来,一起爬到赢月面前,伏下头去亲吻她的靴尖。赢月被吓得退了两步,小灰和昭婷却不敢停下来,跟着她的脚一起爬上前去。待她退到帐壁,退无可退时,只好停下,任由兄嫂吻了下来。 她一阵眩晕,突然也向着云玲跪了下去,双手高举那条鞭子,嘴里含糊地应道:“赢月遵命...” “你...”这下却把云玲弄得尴尬了,眼见得大秦自秦王外,最有权势的三位王亲,全都跪在自己脚下,若换了几年前未嫁之时,只怕自己都要忍不住欢呼起来。可眼前,自己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情。她叹了口气道:“你们好自为之吧。”转身便要离开。 “主人...”小灰和昭婷却不约而同地出口,她闻声站定,等了好一会儿却听不见他们继续说下去。 想一想也就明白了,小灰和昭婷都想让自己去秦国,但他们也都想到了她此时的境遇。现在自己刚刚丧夫,带着丰儿守寡,若此时请她去秦国,不但对她声名无益,还会让她觉得小灰有乘人之危之嫌。所以也就没再说下去。 看起来这二人对自己真的情深义重,又考虑周到,云玲忍不住泪珠儿又落了下来。她镇定了一下,道:“你们...很好,保重。”说罢便走出了帐去。 ... 几日后,秦军全面撤退,一场大战看起来就要消弭。可是联军却以为秦军有惧怕之意,奋起直追,一直追到了函谷关外。却在函谷关口被秦军反戈一击,联军由诸国组成,慌乱间各自为战,不能相顾。结果短短半日,五十万大军便溃不成军。 是役,秦军斩首六万余,生俘二十多万。列国实力大损,但秦军却没有趁势反攻,而是收兵回去,休养生息。 据说,赢辉回去后,主动在咸阳宫前跪了七日七夜,以此罪己,并昭告国民。 ... 这一日,凤国国君文琴来到了雏凤宫中,看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。 她们寒暄了许久后,文琴让贴身的宫人带着丰儿出去了。殿中只剩下了她和云玲。 文琴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白色的石头,递给了云玲,道:“玲儿,你看看这个吧。” 云玲奇怪地接在手中,见这块石头摸上去极是光滑,但却有两个字刻在上面,仔细看了看,就分辨不出。 “这是古篆,这是一个姬字,另一面是赢字。” “...母君,这是何意?” “你应该一直觉得奇怪,从前秦晋交恶,明明秦人与我们亲近,为何母君却选择了帮助晋国。” “是...” “因为,”文琴长叹一声,“我们本就是晋人。” “母君,你说什幺?”云玲大吃一惊。 “我大凤立国只有一百多年,远远不及秦晋两国,却能安身立国,在乱世中求存,都是因为这件事。” 云玲更加莫名其妙了。 原来一百多年前,秦晋两国本为联盟,晋国公主姬怜,也因此嫁给了秦国的王子赢皋。 那姬怜天性好武喜勇,这性格本与西秦女儿颇为相似,而王子皋对她也是喜不自胜,爱如天人。可是这如胶似漆的两人,相处了三年,却无子嗣。时间一长,不免让秦国殿上颇有微词。 原来姬怜天性好乐,赢皋更是十分配合,二人独处之时,赢皋便常以犬马自居,供妻驱使,过得久了,这事也传了出去。一时间,朝堂上都认为这姬怜不遵妇德,言辞更是不堪。 那姬怜一怒之下,离开了秦国,离去时更发下誓言:“你们看不起女人,我便立一个国起来,偏要让天下男人都跪伏女子脚下!” 令人想不到的是,此事一出,不但西秦境内,就连中原大地中不少女子都来投奔姬怜。而姬怜便借着这些聚涌到旗下的女人,组成军队,在秦国南方开疆扩土。她更把姬字改成了姝字,以此为国姓。 这其中,赢皋自然是为她出了不少力,不但悄悄供应了不少兵器战马,甚至直接调动秦军,为姬怜除去了几个难以攻拔的小国。短短不到半年间,姬怜便真的把大凤国给建了起来。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,姬怜离开秦境不到一年,竟产下了一女。原来她并非不能生育,还已经怀下了赢皋之女。这事一出,更是让当时的秦国君臣懊恼不已,见她这样有本事,都想把她接回秦国去。赢皋更是亲自来到凤国,想要把她接走。 可是那姬怜天性不喜残缺,自觉已经离开,再回去就不免多余了。何况国家新立,天下间无数女子正源源不绝投奔而来,她又哪能舍下这些人离去。于是不论赢皋如何请求,她始终不肯回秦。 无奈之下,已然身为秦王的赢皋便和她约定,以一条小溪为界。又在溪水两岸令人种下了无数姬怜最为喜爱的桃花。从此二人也常常在那溪畔幽会。 只是姬怜不到四十便病故了,她对从前秦国君臣的诽语始终不能释怀,临终前与辅政的诸女臣立下了规矩,凤国世代以女为君,更不准对秦国苟以颜色。 她逝去未久,赢皋也郁郁寡欢,没多久便相从而去。赢皋去世前却立下了另一条规矩,无论凤国有何难处,后世君王必须全力相助。于是,这两个国家便形成了这样奇怪的关系,并持续了百年。 “只要人心向善,又何必看重性情。”文琴长叹道,“百年来,我国世受秦人庇佑,才存活至今。可我依从古训,却不得不弃秦从晋。过往一切,难道不都是没来由的渊源吗?这块石头本是块璞玉,便是当日秦王皋与大凤开国国君定情之物。” 云玲呆呆地听着这故事,只感觉自己的经历和那姬怜似乎也颇为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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